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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民间异闻录第308章 林海红衣

老葛是个老跑腿子在这片老林子里钻了大半辈子。

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是比任何地图都精准的林业路线。

他不怕黑瞎子不怕野猪王甚至早年还跟狼群对过眼。

但这年的雪让他心里头发毛。

封山早封得死他这屋子成了雪海里的孤岛柴火和嚼谷都得算计着用。

墙上那杆老掉牙的猎枪油灯下泛着冷硬的光是他唯一的倚仗。

夜深了风稍歇雪却未停。

万籁俱寂只有木柴在铁皮炉子里“噼啪”作响反而衬得这寂静格外瘆人。

就在老葛迷迷瞪瞪似睡非睡当口“咚……咚……咚……” 敲门声。

不急不缓三声清晰得如同子弹钉在门板上。

老葛一个激灵浑身的汗毛唰地立了起来。

这鬼天气这深更半夜这鸟不拉屎的犄角旮旯谁来敲门?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吱声手慢慢摸向了炕边的猎枪。

“咚……咚……咚……” 又来了。

带着一种固执的平静。

“谁?”老葛哑着嗓子吼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屋里显得有点发飘。

门外安静了一瞬然后一个苍老、带着点瑟缩却又异常清晰的女声传了进来:“行好的开开门吧……风雪大借个地方暖和暖和脚……” 老太太? 老葛的心猛地一沉。

他蹭到窗口用哈气融开一小块冰花凑着眼往外瞧。

门外雪地里果然站着个人影矮小佝偻着穿着一身……单薄得刺眼的红布衫子。

那红在无边无沿的白雪映衬下像一滴凝冻的血。

老葛的警惕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季节这地方冒出个穿单衣的老太太?他想起老辈人讲的“东西”——山里成了精怪的玩意儿常变化人形来骗门。

也想起几年前林场失踪的那个疯婆子传说是穿着红袄跑进山里的再没出来。

“老人家”老葛隔着门板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不是我不近人情这地儿就我一个孤老头子不方便。

你往东南走差不多二十里有个工队点儿去那儿看看吧。

” 门外沉默了。

风雪声似乎在这一刻被放大了无数倍。

老葛屏住呼吸耳朵紧紧贴着冰冷的门缝。

过了许久那声音才又响起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空洞:“……哦那……算了。

” 没有哀求没有恼怒平静得让人心慌。

老葛听见细微的“咯吱”声是脚步踩在雪地上的声音渐渐远去。

他再次凑到窗边只见那个红色的佝偻身影并没有往东南去而是慢腾腾地走到屋外不远处的那个老树墩子旁——那是老葛平时劈柴用的此刻被雪埋了大半。

那红衣老太太竟然直接就坐了上去面朝着小屋的窗口。

她就那么坐着蜷缩着一动不动。

风雪卷起她的白发(老葛猜那是白的)和单薄的红衣她却像扎根在了树墩上。

黑暗中老葛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两道目光直勾勾地穿透风雪和玻璃落在自己身上。

那一眼让老葛如坠冰窟。

他猛地拉上那扇用破棉被钉死的厚窗帘阻隔了那令人心悸的视线。

他回到火炉边添了几块劈柴炉火“轰”地一下旺了些却驱不散他骨子里的寒意。

他端起桌上的搪瓷缸里面是早已凉透的野茶猛灌了一口苦涩从舌尖蔓延到心里。

他开始胡思乱想。

是山里的“胡仙”(狐狸)?还是“黄仙”(黄鼠狼)?来找替身?还是怨魂?他想起自己这辈子打过的猎物无数有没有伤过什么不该伤的东西?想起年轻时在林场犯过的糊涂甚至想起那个很多年前因为穷而没能娶进门的姑娘她好像也喜欢穿件红棉袄…… 后半夜老葛根本没合眼。

猎枪就一直横在膝头。

外面的风雪似乎小了但那种被凝视的感觉如同实质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几次三番想撩开窗帘看一眼手指碰到那冰冷的棉布又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来。

内心在挣扎是开门让她进来?万一……万一真是个落难的人呢?这大雪天在外面冻一宿必死无疑。

可那诡异的红衣服那不合常理的出现方式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理智。

一种混合着恐惧、愧疚、猜疑的复杂情绪在他胸膛里翻江倒海。

他老葛一辈子没做过太亏心的事难道今晚真要因为这份疑心眼睁睁看着可能是一条人命在外面消逝?可老林子的禁忌和那些光怪陆离的传说又像紧箍咒死死地勒着他。

天人交战。

窗纸渐渐泛出灰白。

风停了雪也似乎住了。

死一样的寂静笼罩着山林。

老葛握着猎枪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走到门边哗啦一声抽开门栓拉开了沉重的木门。

清冷的空气夹杂着雪沫扑面而来。

外面已是晨光熹微雪地白得晃眼。

那个老树墩上空空如也。

没有人没有脚印——除了他自己昨晚和之前留下的。

仿佛那个红衣老太太从来就只是他的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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