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民间异闻录第362章 狐仙的恶作剧
2007年元旦的辽阳城裹在一层薄雪里像块没彻底冻透的肥肉往外渗着油汪汪的光。
老刘攥着鼓囊囊的皮包站在“福满楼”门口哈出的白气刚离嘴就被北风撕碎了。
他跺跺脚上的棉皮鞋心里念叨:这单生意说啥也得成。
包间叫“金玉满堂”里头暖烘烘的却带着股脂粉搁久了似的腻香。
客户老赵是个油滑角色鼻头冻得通红眼睛却亮得逼人一落座就瞄着墙角落了灰的博古架嘿嘿一笑:“老刘这地方有点意思。
” “新开的菜硬!”老刘拍着胸脯招呼服务员点菜。
菜单翻得哗哗响他特意点了道“红烧狐狸肉”压轴“老赵尝尝鲜这玩意儿补!” 老赵眼皮跳了跳没吭声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菜上得挺快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山珍海味油光锃亮。
几杯白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
老刘说着来年的宏图老赵嗯嗯啊啊应着眼神却在包间里飘。
那顶上的牡丹花吊灯忽然就暗了一下像人眨了个眼又猛地亮起来。
老刘以为是电压不稳没在意。
酒至半酣那盘酱红色的狐狸肉端了上来冒着古怪的、略带腥臊的热气。
老赵夹了一筷子还没送到嘴边手就停住了。
他盯着桌子当中那盘油焖大虾眨了眨眼又使劲揉了揉——盘子里空了光溜溜的只剩点油花。
可一错眼珠那十几只红彤彤的大虾又好端端地躺在盘子里仿佛从未消失过。
“邪门……”老赵嘟囔了一句。
老刘正说到合同细节的关键处没听清:“啥?老赵你看这分成……” 话音未落吊灯又开始晃悠明灭不定包间里光影乱闪墙上的影子张牙舞爪。
老刘觉得脖颈后头吹过一丝凉气不是空调的风倒像有人贴着皮肤在呵气。
他猛地回头只看到那面描金屏风上一对鸳鸯的眼睛似乎活了过来正幽幽地盯着他。
“老刘”老赵的声音有点发颤指着自己的酒杯“这……这怎么回事?” 他那杯刚斟满的茅台不知何时竟变成了满满一杯褐黄色的泥土还带着几根干枯的草梗湿漉漉的土腥气直冲鼻子。
老刘头皮一炸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强作镇定把合同往前推:“不管它老赵咱们先把字签了这条件……” 他掏出钢笔拧开笔帽往签名处划去。
笔尖触到纸张却像划在冰面上溜滑留不下半点墨迹。
他使劲再使劲纸上依旧空白。
他低头细看冷汗瞬间就下来了——那合同上原本打印清晰的条款字迹正像浸了水似的一点点化开、模糊变成一团团蠕动的墨晕。
“鬼……有鬼!”老赵怪叫一声脸色惨白猛地推开椅子抓起外套就往外冲撞得门板哐当一声响。
包间里霎时死寂。
只剩下那盘狐狸肉兀自散发着诡异的热气。
老刘僵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支派不上用场的钢笔心口像被冰坨子塞住了。
他行商十几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可这等怪事头一遭。
饭店老板是个干瘦的中年人闻声赶来看着狼藉的杯盘和那杯泥土脸色也变得难看。
他挥挥手让服务员收拾把老刘请到一旁递了根烟手有点抖。
“刘老板对不住”他压低了声音“这包间……以前是供过狐仙牌位的。
” 老刘一愣烟都忘了点。
“早些年这地方是个小祠堂动土盖楼那会儿”老板指了指脚下“给撤了。
当时就有人说不妥劝不动啊。
自打这饭店开张这包间就时不时……不太平。
”他叹了口气“灯光乱闪碗筷自己动有时还能听见女人哼小曲儿……不过像今天这样直接显形的还是头一回。
怕是您点的那道菜犯了忌讳了。
” 老板后面的话老刘听得断断续续。
他脑子里嗡嗡响像有无数只蜂在飞。
他想起小时候在乡下姥姥家屯子后山就有狐狸洞。
姥姥总叮嘱他路过那儿要恭敬不能指指点点更不能祸害。
屯里有个二流子不信邪掏了一窝小狐狸崽没过多久人就变得痴痴傻傻整天对着空气说话没多久就掉冰窟窿里没了。
那时候年纪小只当是吓唬人的故事。
后来他进城做生意讲究的是路子野、胆子大啥都敢吃啥钱都敢赚早把这些老话忘到了脑后。
今天这杯泥土这模糊的合同像一记闷棍把他打回了那个信奉“举头三尺有神明”的童年。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福满楼北风一吹打了个寒噤。
生意黄了前期投入打了水漂他感到一阵尖锐的肉痛。
但更深处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和……羞愧。
那不仅仅是怕更像是一种背弃了什么的惶惑。
他为了这单生意搭上了几乎全部身家家里老婆孩子还等着好消息……此刻这些都成了压垮他的重负。
他没有直接回家一个人在结了冰的太子河边走了很久。
河面白茫茫一片对岸的灯火显得遥远而不真实。
他想起老赵惊恐逃离的背影想起那杯仿佛来自某个坟头的泥土想起合同上化开的字迹——那不仅仅是墨水更像是他这些年逐渐模糊的底线和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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