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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与河西的故事第30章 慈母纺车缠苦日 赤子铁肩担危时

晨雾裹挟着洪泽湖特有的腥气如同一张湿漉漉的网悄无声息地漫进小姬庄。

虞玉兰早已坐在那架饱经沧桑、修了三回的纺车前。

新换的芦苇绒填进车轴转动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似一只受伤的老鸹在低鸣却又比那震耳欲聋的洪泽湖涛声更能熨帖她这颗疲惫的心。

天还未大亮棚顶的茅草挂满晶莹的露水风轻轻一吹水珠便簌簌落下砸在她蜡黄的手背上寒意刺骨仿佛冬日里的寒冰。

她的手在棉条上来回搓动指节肿得发亮青紫的筋络如同一条条蛰伏在皮肤下的老树根凸起得可怖。

昨夜她咳了整整半宿喉咙里总堵着团腥甜吐在灶边泥地上的血渍已然结成暗褐色的痂。

早起的忠楜发现后怕母亲看见心烦悄悄用脚轻轻蹭掉那小心翼翼的动作还是惊醒了假寐的虞玉兰。

她闭着眼静静听着儿子踮脚去牛棚的声音心像是被钝刀子一下下割着疼得发慌。

“娘牛套好了。

” 十三岁的忠楜站在门口声音里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与坚定。

他的裤脚高高卷到膝盖小腿上沾着新翻的黑泥还溅了几点嫩绿的草汁——那是今春头茬冒尖的麦芽昭示着新的希望。

他手里紧紧攥着半截断了的犁耙柄粗糙的木头茬子把掌心硌出深深的红印却依旧笔直地挺立着。

他的肩膀比去年洪水刚退时宽了半掌喉结像块未经打磨的石头在脖子上凸起彰显着成长的痕迹。

虞玉兰抬起头目光正好落在忠楜耳后沾着的那片芦花上那是今早去湖滩割牛草时蹭上的。

她本能地想伸手替他摘下可胳膊却像灌了沉重的铅块刚抬到一半便无力地落回纺车上。

纺车发出一声悠长的“吱呀”仿佛替她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去跟你大伯说南坡那块淤地先别下种。

” 她沙哑的声音像是砂纸打磨过一般每说一个字都要费好大的力气。

“潮气得很土性还没翻过来撒了麦种准烂在泥里。

” 忠楜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欲走却又似想起什么般停住脚步。

他望着母亲鬓角新添的三根白发那白发在晨光下格外刺眼比洪泽湖翻涌的浪尖还要扎心。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原本想说“娘你歇会儿我中午回来纺线”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晌午我捎把苦苣回来给你泡水喝。

王先生说苦苣能败火你咳得能轻些。

” 虞玉兰没有回应只是加快了纺车转动的速度。

银白色的棉线在锭子上一圈又一圈地缠绕仿佛将这艰难的日子也一点点缠紧缠得密不透风这样日子似乎就不容易散了。

她太清楚儿子的心思了这孩子从小就不擅表达柔软的情感。

还记得去年洪水最凶猛的时候他在汹涌的洪水中奋力捞起一块木板明明自己都快被巨浪卷走却硬是把木板塞给妹妹忠云嘴里还强撑着说:“我是哥沉得住。

” 这是民国三十七年的秋天距离那场肆虐的洪水退去整整过去了三个月。

当洪泽湖将吞噬的土地缓缓吐出时裹着一层厚厚的淤泥黑得发亮踩上去绵软陷足腥气中却又混杂着草籽清新的香气。

就在这时共产党的队伍来了他们没有骑着高头大马也没有鸣枪开炮领头的后生挎着盒子枪裤腿卷得比忠楜还要高。

见到在泥里艰难刨着碎砖的虞玉兰那后生竟毫不犹豫地弯腰扶了她一把。

而这个后生正是姬家萍三房的老二忠楜的二叔。

虞玉兰望着纺车上银亮的棉线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姬家萍刚回来的时候。

那时他被释放还不到一个月左边眉骨的疤痕刚结了痂宛如一条暗红色的蜈蚣狰狞地趴在脸上。

左腿每逢阴雨天便肿得发亮走起路来身子不自觉地往右边歪斜——那是被还乡团的军靴无情踹断骨头后未能接好留下的后遗症。

他回来那天并没有急着进门而是默默蹲在祠堂的断墙下目光直直地盯着洪泽湖的方向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了整整一夜。

天亮时分他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抄起一把锄头便义无反顾地去挖渠了。

汗水大颗大颗地砸在泥里溅起一个个小小的泥坑那是他对这片土地的深情与坚守。

姬家萍能够重新回到队伍继续担任中队长在这拉锯战的特殊时期实在是个曲折的故事。

三个月前他被叛徒戚放忠出卖落入敌人手中在牢里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

烙铁无情地烫穿了他的右肩皮开肉绽的后背与囚衣紧紧粘连在一起撕下来时血肉模糊。

左腿被打断后还乡团的人将他随意扔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任由蛆虫在伤口里肆意蠕动。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咬紧牙关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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