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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帷第10章 塌墙前的静夜

那片琉璃书匣的碎片仿佛是投石问水激起的涟漪很快便化作了惊涛骇浪直冲礼部。

裴仲禹看着国子监监正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门窗完好守卫森严唯一的解释便是监守自盗或者说内有鬼魅。

“似有人从内而为。

”监正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连嘴唇都在微微颤动喉结上下滚动仿佛咽不下这句令人窒息的真相。

裴仲禹的目光落在物证上——那个被粗糙麻线重新捆扎的匣子麻线边缘还沾着些许暗红的泥渍像是从地底掘出后匆匆掩埋又挖出。

与其说是破坏不如说是一种笨拙的祭奠带着一种原始而执拗的仪式感。

他俯下身指尖拂过匣上残留的墨迹那四个字“有教无类”写得并不算好笔锋生涩却透着一股凿穿石壁的力量仿佛每一个笔画都曾蘸着血与火写就。

指尖触到墨痕时竟有种微微的涩感像是墨中混了灰烬。

他命人立刻拓印字迹送往笔迹库进行比对。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快得让他心惊。

拓下的字迹与数月前一份童生试答卷上的笔迹有着七分惊人的相似。

而那份答卷的主人名叫林昭。

裴仲禹死死攥着那张薄薄的拓纸手心渗出黏腻的冷汗纸张边缘已被汗水浸得微微发软几乎要撕裂。

一个在西市米行籍籍无名的账房先生一个本该淹没在人海中的童生竟然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国子监的核心留下这道惊世骇俗的战书。

他究竟是谁? 他背后又站着谁? “即日起西市米行周边增设暗哨凡进出者无论老幼一律记下形貌特征每日呈报!”裴仲禹的声音在礼部衙署内回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栗连窗棂都被震得轻响了一声。

他有预感他面对的不是一个莽夫而是一张正在悄然张开的大网。

寒风穿过西市狭窄的巷道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沙沙地刮过青石板像某种低语在耳畔游走。

林昭然停下拨弄算盘的手指尖还停留在那颗冰凉的铜珠上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窗外。

那个新来的货郎今日已是第三次路过米行门口每次停留的时间都比前一次长了半息手中拨浪鼓的节奏也愈发迟疑。

街角卖糖画的老头换了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眼神却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这边铜勺在铁板上划出的糖丝也比往日凌乱了几分。

她被盯上了。

“林昭”这个身份即将暴露。

陈砚秋站在她身后手心满是汗声音压得极低:“昭然我们……”话音未落已被她抬手止住。

林昭然却异常平静她将最后一笔账目记下合上账本时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脸上甚至还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像晨雾中悄然绽放的花。

恐慌是无用的既然对方已经出招退缩只会死得更快。

她转过头对陈砚秋道:“慌什么。

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个够。

”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账本上那行娟秀却有力的字迹上——那是她刻意收敛锋芒后的笔法却仍透着一股女性特有的细腻与节制。

林昭然静静地坐在米行的账房里手指轻轻敲打着算盘。

她知道自己被监视了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然。

这些监视者以为能困住她但她心中却迅速盘算着应对之策。

开办‘蒙童夜塾’这个想法突然在她脑海中闪过她微微皱眉思索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很快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这是一个既能应对监视又能传播自己理念的好办法。

“立刻去城中各处张贴告示就说西市米行仗义见不得穷苦孩童失学不日将开办‘蒙童夜塾’。

不问出身不限男女不收一文束修。

” 陈砚秋愕然:“这……这不是把我们自己架在火上烤吗?裴仲禹定会视此为公然挑衅!” “就是要让他这么认为。

”林昭然的声音冷静得像一块冰指尖轻抚过账本边缘触感粗糙却踏实“他以为我们在暗处所以布下天罗地网想把我们从洞里揪出来。

那我们就走到明处去走到光天化日之下。

他想看账房先生的动静那我们就让他看到一个为孩童奔走的‘义士’。

如此一来所有的监视都会被这件‘公开’的善举吸引反而能为我们真正的行动提供最好的掩护。

” 果然告示一出满城哗然。

裴仲禹在礼部官署内气得摔了茶杯瓷片四溅茶水泼洒在案卷上洇开一片深褐色的污迹怒斥其“嚣张跋扈目无王法”。

监视米行的差役增加了三倍日夜不停地蹲守靴底在石板上磨出沙沙的声响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可他们看到的只是越来越多前来报名的贫苦家长衣衫褴褛却眼神灼热和进进出出、满脸兴奋的孩童笑声清脆如铃在巷道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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