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帷第60章 静水下的暗潮
魂魄之上那个墨色字迹带来的刺痛感正随着每一次心跳如针尖般扎入经络向四肢百骸蔓延。
指尖微颤时仿佛有寒流自脊背攀爬而上皮肤泛起细密的栗。
那夜之后林昭然的咳血虽止但安宁却离她远去。
每至更深漏尽万籁俱寂她阖眼便会坠入同一个梦境。
梦中青衫女子依旧背对着她立于一片虚无之中四周无风无光唯有一支笔在无声划动似蘸着她的心血在无形的纸上缓缓书写。
笔锋过处魂魄震颤如遭雷击;那两个字已然清晰——明堂。
“明堂”天子布政之宫。
这两个字如两座黑铁铸就的山峦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压得她呼吸微滞。
她甚至能听见胸腔内血液奔涌的声音像暗河在地底咆哮。
镇压还是吸纳? 林昭然猛然睁眼窗外的天光恰好刺破黎明一线微白斜切入屋映在她苍白的脸上。
晨风自窗隙钻入带着露水的湿意拂过面颊凉得她一个激灵。
她明白了沈砚之的困境也看到了自己的机会。
这不再是简单的敌我而是一场关于“势”的博弈——无声之浪可覆千钧。
她唤来韩霁声音因整夜未眠而有些沙哑像枯叶摩擦石阶但眼神却清亮如冰映着烛火也不曾动摇:“他们怕我们吵我们便静给他们看。
” 韩霁一怔尚未明白其中深意。
“传我的话”林昭然语速平稳条理分明指尖轻轻敲击案角节奏如更漏滴答“即日起各坊的‘无座讲台’暂停七日。
但另起‘静诵’之仪。
” 她顿了顿目光沉静如潭水确保韩霁能记住每一个细节:“每日卯时凡我等同道不论男女老幼皆可自携一烛于就近的井栏、桥头、窑口静立。
不必言语不必歌唱只需面向皇城方向静默三刻。
三刻之后自行散去照常营生。
” 首日西市的井栏边应者寥寥不过三十余人。
烛火在晨风中摇曳像随时会熄灭的星子火苗忽左忽右映得人脸明明灭灭。
有人裹紧粗布衣裳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薄雾。
韩霁回报时面带忧色指尖不自觉地搓着袖口磨损的布边。
林昭然却只是淡淡一笑唇角微扬如雪峰初融:“种子已经埋下只需等待。
” 第二日人数过百。
第三日清晨天还未亮透韩霁便脚步匆匆地赶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呼吸急促带着霜气:“今日……今日城中各处静诵者已逾千人!西市桥头、北坊窑口甚至连一些高门府邸的婢女家丁都趁着倒夜香的功夫偷溜出后门在僻静的巷口朝着皇城的方向跪下!”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哽咽:“程知微大人亲自带人巡查在北市见到一位老儒生闭目立于人群之中满面泪痕。
程大人上前低声相询:‘先生何悲?’那老儒睁开眼摇了摇头答:‘非悲是愧。
吾读了一辈子《礼》今日方知礼在万民低头之时。
’” 林昭然静静听着指尖轻轻抚过桌上一卷《南华经》纸页粗糙的触感从指腹传来墨香淡淡混着灯芯燃烧的微焦气息。
一旁侍立的守拙先生适时开口声音苍老而沉稳如古井投石:“先生此法暗合前朝‘静议’之道。
史载前朝有贤臣遭忌门生故旧不敢声援便每日于朝门外静立。
三日不语而朝野震动胜于万言。
因静者心最明行最正。
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最洪亮的声音。
” “静非退是蓄;默非怯是压。
”林昭然为守拙的话做了注脚语毕指尖在案上轻点三下仿佛敲响三更鼓。
她看向韩霁:“将这三日各处静诵的人数、情状录成一份《静诵录》不必详尽但求真实。
一式三份分别送入太学书库、工部案房、礼部外档。
” “如何送?”韩霁问。
“不署名不附言只寻常公文往来之机夹入其中即可。
”林昭-然的嘴角勾起一抹微弧烛光在她眼中跳动像暗火将燃“他们既然想‘纳之’我便给他们一份无法忽视的卷宗。
” 紫宸殿内气氛压抑。
青铜鹤灯吐着微光香炉中沉水香燃至将尽余烟如丝缠绕梁柱。
沈砚之已经连续三日在晨起时收到孙奉关于城中异动的呈报。
“首辅大人今日已是第三日。
城中百姓卯时静立不聚不散不言不闹日出即返秋毫无犯。
京兆府与巡城司皆言无法可依无理可据。
” 话音刚落礼部尚书便匆匆求见神色惶急袍角沾着晨露靴底在金砖上留下浅痕:“首辅!此举虽非聚众却胜似聚众!民心若此恐生大变啊!恳请首辅大人即刻下令加以驱散!” 沈砚之久久未语他摩挲着案上的朱笔笔杆温润却压得他指尖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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