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与河西的故事第142章 供销社火灾救援姬永海下井取箱
那是1964年的春天带着一股湿冷的气息似乎不肯轻易离去赖在洪泽湖的下游水域上空久久不散。
南三河的冰层早已融化得支离破碎灰黑色的碎冰块在水面上打着旋儿宛如未嚼烂的锅巴沉在碗底散发出刺鼻的腥味。
寒风中夹杂着土壤化开的泥腥气迎面扑来带着一种倔强的劲头仿佛庄稼人心中那股忽冷忽热、难以捉摸的情绪随着天气的变幻起伏不定令人难以琢磨。
夜色浓得像用浓墨在宣纸上泼洒黑得深不见底连天上的星辰也似被浓云吞没无影无踪。
就在这片漆黑中洪泽湖畔的供销社那座古旧的砖房突然变得通红一片。
起初只是从窗缝里蹿出点点火星像灶膛中溅出的火星落在干燥的柴草上随即火苗便贪婪地蹿出舔舐着茅草顶发出“噼啪”作响的爆裂声把半个夜空都点亮得如同白昼。
火光映照在南三河的水面上血一样的红色铺满了整片水域。
岸边的芦苇也被映得通红宛如一队挥舞着红缨枪的战士威武而庄严。
姬忠楜被狗吠声惊醒。
庄上的黄狗像疯了一般朝着南边供销社的方向狂吠不止嗓子都喊破了带着临死前的决绝与愤怒。
他一骨碌爬起耳朵贴在冰凉的土墙上努力听着远处传来的动静。
那火光映红了窗纸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像过年时烧糊的肉皮呛得嗓子发紧。
“供销社着火了!”他迅速拽起身边的昊文兰声音中带着慌乱手忙脚乱地摸索着裤腰带试图系紧死结的腰带却越急越解不开。
昊文兰在黑暗中穿上棉袄手指抖得厉害系扣子都穿错了眼。
“孩子们呢?” “睡得很沉。
” 姬忠楜一边往灶房摸索想找点家伙用的工具一边急切地说: “我去看看你在家守着。
” 然而昊文兰却拽住了他的胳膊。
她的手冰凉得像从井里捞上来的掌心满是汗水像刚从井底捞出来的鱼。
“我跟你一起去让巧女帮着看弟弟妹妹。
”巧女已经十一岁了懂事得很夜里把弟弟妹妹们搂得紧紧的就是打雷也吓不醒的永洲她能把他们捂得严严实实。
等他们赶到供销社时火势已如猛兽般肆虐吞噬了那几排青砖瓦房只剩下黑黝黝的轮廓。
人声鼎沸水桶碰撞的“哐当”声救火的吆喝声还有女人尖利的哭喊交织成一片喧嚣。
木头燃烧的“噼啪”声仿佛在奏响一曲悲壮的挽歌火光映得天边都透亮。
有人架起梯子踮着脚冲上房顶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发出一声闷响又有人踩着他的背奋力向上冲刺。
泼水灭火的人们水一接触火焰便“滋啦”一声化成白汽像撒进滚油里的水珠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几乎没有任何声响。
姬忠楜也抄起一个破旧的脸盆跟着人群冲向火场冰凉的水浇在身上立刻被炽热的空气蒸干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贴在身上像一层硬湿硌得难受。
昊文兰则拉着几名妇女在远处递水递布嗓子喊得直冒烟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破锣话都说不清楚只能拼命地呼喊着。
火焰一直燃烧到天快亮时才逐渐平息。
东方的天际泛出一抹鱼肚白带着淡淡的青灰色像一块未洗净的粗布。
火场上还冒着青烟浓烈的焦糊味呛得人直咳连河边的芦苇也染上了这股味道随着风的吹拂飘散在整个庄子上。
供销社的仓库大半塌陷焦黑的布匹像一块块黑炭条挂在梁上有的还能隐约看出点彩色的花纹被烧得蜷曲如揉烂的花纸一碰就碎。
地上满是黑乎乎的水渍夹杂着灰烬踩上去黏糊糊的像踩在熬坏的糖稀里拔脚都费劲。
鞋底沾满了黑泥甩都甩不掉。
天亮后公社组织社员们开始清理现场。
姬忠楜带着姬永海也赶来了。
永海穿着一件补丁满布的小褂袖口磨破了露出细瘦的手腕像刚脱了皮的树枝。
他手里攥着一根树枝东戳戳西点点好奇地打量着满地的狼藉。
烧焦的布匹散落一地有的还能看出些彩色的花纹像揉烂的花纸踩上一脚就碎成渣。
社员们有的搬断木有的扫灰烬嘴里骂着“造孽”但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些还能认出的东西像饿狼盯着骨头手指不自觉地伸进怀里想要拿点什么。
干部看见了又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收起来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
“忠楜过来帮个忙!”有人喊是队里的老会计正搬着一根烧得黑乎乎的房梁那梁上还挂着半块未烧透的布像条死蛇一样蜷缩着。
姬忠楜应声正要走过去却被一旁土井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
那是个废弃的井口用一块破石板盖着。
此刻石板被挪开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洞像一只睁开的黑眼睛寒气逼人把周围的热气都吸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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